倘若我还能站在2029年回望十年前,此时此刻的心境,必然一生难忘。堪比非典的冠状肺炎让2020年春节变得萧条和现实,头天睡醒听闻超级球星科比和二女儿的殒命,又是那么突然和炸裂。朋友圈还来不及消化接踵而至的“热点”,北京的街道则雾雾霾霾、清清冷冷,加之身旁老婆二胎孕吐厉害,空气中弥漫着胆汁苦水的味道……这一切,充满着淡淡的魔幻感。
2020年1月28日大年初四,北京,我家窗外,行人稀少
索性今天,写一写很久之前就想聊的,关于未来和现实、关于父亲和女儿:
1、很多“新闻报道”说,从科比的遗体姿势推断,在私人飞机坠毁前的片刻,他正试图把二女儿举起托出机体外,以尽可能挽救她的生命。
我想,这当然是人们一厢情愿的英雄崇拜,真的有人能够在那么紧急的时刻、那么不稳定的旋转下坠状态中,以超凡冷静的脑力和对身体的支配力去完成这一套动作吗?
科比可以在比赛最后0.1秒优雅的后仰跳投绝杀,当你在慢动作中看他的眼神,犀利且镇定自若,可那是因为他三十多年的训练和赛场积累。如果是一名空中救援特种部队队员,我或许觉得他可以完成如上动作,但科比在此时此刻,也只是个身体强壮的普通人而已,他是伟大的科比,但可惜他不是超人。不过我仍然还是希望和愿意相信这一切,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相信。
此次坠机事件中死去的科比和其二女儿,一名运动天赋卓绝的女篮球运动员
2、《星际穿越》是近几年带给我较大震撼的电影,不仅因为诺兰导演完美架设了我心中四维空间的样子,更在于他让我明白了一个父亲隐秘而伟大的爱。
当库珀Cooper不得不背弃誓言,离开女儿墨菲Murph,他并不是不爱,而是因为只有当自己冒着风险去做这件事情后,全人类——甚至我觉得他心中这全人类也敌不过他女儿一个人——才有继续生存下去,更好生存下去的机会。
当一段不知道多少年,甚至可能生死相隔的分离来临前,库珀为女儿留下一只表,对她撒谎,让她看着表等待自己不久后的归来,但他其实早已经意识到这趟“旅行”的艰难……一个父亲最不想欺骗的人,一定是自己的女儿,一个父亲不得不欺骗自己女儿的时候,那一定是一心为她着想的时候!
很多人不知道的是,图中右边这只关键的“道具表”,其实并非一只真实存在的表,是诺兰导演要求汉米尔顿拿很多表来选择,然后他挑了其中几款不同表的表壳、表盘、指针、数字,然后拼凑出来的一只全新腕表。去年这只表还真上市了,昵称“Murph”(墨菲表)。
影片的最后,墨菲根据他父亲在四维空间中留下的线索拯救了地球。父亲也奇迹般的和女儿相见了,不过场面很魔幻。父亲本该是年老的,却非常年轻。女儿本该是年轻的,却已经变得年老虚弱。在父亲的时间里和女儿分开才仅仅数天,而在女儿的时间里,却是几十年。这就是人类的渺小和宇宙的恒大吧,可令我无限唏嘘的是,这虽然也是一个关于父亲和女儿的故事,但难道只有在科幻电影中,父亲才能真的有能力拯救女儿,并与女儿重逢吗……
3、高晓松采访刘慈欣,说:大刘儿你觉得宇宙中如果有很多比我们地球文明高得多的文明,是不是很恐怖?刘慈欣回答:“我倒听说过一件更恐怖的事情”,沉默了两秒,大刘儿缓缓说道,“宇宙中,真的可能只有我们一个文明”。
看科幻,最终感受到的,是强烈的孤独。或许正是出于对孤独的惧怕,我想再要个孩子,而自从老婆怀了二胎后,我愈发希望能再得到一个女儿(如果是儿子,这篇文章我就立刻销毁),之前我曾认真想过:有无孩子的最大区别是什么?我自己的结论是:我更脆弱了。原来很多东西是不怕的,大不了不做了,大不了不要了,大不了不活了。现在是都开始怕了,但不是胆小,而是怕失去的毫无价值感。
之前很喜欢的一套英剧《Hustle》(《飞天大盗》,讲一群高智商小偷和骗子的故事)里,德高望重的老骗子讲了这么一句话:“当你再也没有什么教年轻人的时候,只有自己去犯一些错误,让他们从中学习。”有了女儿的我,仍然可以输,但我一定要从每一次输中学到赢的道理;我仍然可以失去,但舍得之间,我要更进一步学会分辨“对与错”的界限;我仍然可以死,但我的死,留给孩子的又是什么?
我曾给女儿写过一首小诗《我是冰雪》,最后一句如下:
我是冰雪
我愿以我之消融
换尔一日春天
我想每个有闺女的父亲之内心都如此,做着一些平凡的事情,但深感自己的责任,因为内心中无论女儿是否承认,我都深深自我认定:闺女,我是你的爸爸,让我成为你的榜样!
我“劫持”大女儿的照片,常年摆家里餐桌上,旁边就是汉米尔顿墨菲腕表,我给换了个NATO表带,一来比较符合卡其野战系列的血统,二来这只表也是我但凡出门在外,于任何交通工具上时必戴的一只表。我总是在想,人家库珀给闺女留了这只表,去外星球一圈都回来了,我戴着它一定能准时回归。
我喜欢的作家连岳虽然是丁克,但他曾给“孩子”写了一句话,让我深以为然:孩子,我是一个受尊敬的人,我最好的朋友们信任我。我的名,你的姓,就是信用的标志,是硬通货,是黄金。所以啊,老徐我现在做着很多事情,都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,那不是老板和客户的眼镜,那是我闺女的眼睛,明亮而温柔,充满力量。
这些天,我们每个人过的都不同寻常,但我们一定都会归于平静,充实的生活再次回归时,父亲对女儿的爱,依旧将隐秘而伟大。我祝大家春节快乐,我盼望2020这新的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