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ura Lan蓝思晴 《大寫的蘿菈》主笔 华语圈知名钟表珠宝评论家,专精机械钟表赏析,亦对珠宝、生活、文化与艺术等各领域皆有着独到的见解。创办《引想力工作室》从事专业文案、顾问、讲习等工作。
这个地方让人充满了想像,原本我以为会在这里见到电影《教父》一样的场景与人物,或者至少要有Dolce&Gabanna服装秀的风情,结果,都。没。有。
我坐在咖啡馆里头早餐,意大利的早餐选择都非常少,不喝咖啡的我,很难判断浓缩咖啡是否在当地更美味,但能有块好吃的可颂已经幸运。窗户对出去是个教堂,今天是周日,我私下的认为眼前这些站在教堂门口穿着花花绿绿的人,是一同上教堂做礼拜的市民。大家挤在教堂的门口聊天,但脸上的表情却意外严肃,群体里大部分都是老人,这不太像是每周一次的礼拜聚会。人群里面有一位30岁左右的男人,所有的人离开教堂前都向他说话道别,说着说着,人们拥抱他、在他耳边说话,他的表情哀伤凝重,也偶尔回答人们的对话,接着他偷偷地拭泪。
主教堂广场Piazza di Duomo,东侧是卡塔尼亚大教堂。
这是一场丧礼,我最后才回过神理解到。我以为在西西里的丧礼会和电影场景一样,老少妇人都穿着黑色的连身裙、头上罩着黑色的蕾丝盖头,男人们都穿着修身有型的深色西服,但眼前的这个场景,不但一个我想像中的画面都没有出现,反而在服装随意之余,连颜色都没有特别忌讳。我看着人们纷纷离开教堂,被玻璃帷幕屏蔽掉的声音与对话,一切像是默片却又是彩色的画面上演,我想:在西西里,没什么事情值得大悲大喜,就连生死好像都轻如鸿毛。
卡塔尼亚大教堂Duomo di Catania。
主教堂广场上的大象喷泉。
先前在民宿办理入住时,一个年轻的女主人英语流利地处理着,并顺道一并把我可能会问的问题自问自答地回答完了。她自顾自个儿的说:其实西西里并不适合旅游,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,且治安不是太好,晚上在某些区域活动也不太安全。在我到西西里的第一天听到这样的话,不免对西西里人那种自在的淡定感到佩服,应该这世界任何一个城市的人都不会这样形容自己的家乡吧?听完,我只是笑着问她,哪里有好吃的餐厅,她拿起观光地图立刻圈出无数个她认为优秀的餐厅,或是很一般但很多观光客乐意去的地方。
卡塔尼亚市区的小巷弄。
西西里岛自带着一种深沉,不像是忧郁也不是悲伤,好像只是一种看遍人间喜怒哀乐、悲欢离合的彻悟,什么事情也憾摇不了西西里人的内心,他们心中自有天地。也许是因为我到达西西里的方法不太一样,促使我有这样的心情与看法,我从海上漂流了12个小时来到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,其实也不过就是在海的对岸的萨雷纳,我得从那不勒斯搭火车到萨雷纳,并且搭上一天只一班的船到卡塔尼亚去。
西西里岛是地中海中最大的岛屿。
这和上回的可不一样,这是一个扎扎实实只是带着睡床房间的渡轮,房间装修简单且时不时传来船只马达的柴油味儿,餐食也是简单的几道菜的自助餐点,坐在船上的人们可不是来玩的,因为很多人选择像是影院座位式的坐票回西西里岛,一切从简的渡轮多的是全家人住一个卧铺间的家庭。没有太多度假的欢乐,更不会有什么刺激消费的免税商店、咖啡馆酒馆的,大家只是平静地犹如日常,鱼贯入列地沉默用餐、看完用餐大厅里的电视,接着回房睡觉该干嘛干嘛。
船上的房间与餐点。
搭这班渡轮可不容易,必须自行前往一个巨大的码头,在火车站搭出租车时,出租车师傅对我说,这个点(下午五点)根本不会再有船开出港去了呀,要我再三确认,我给他看了我的船票,他才领悟到是一个观光客不常去的夜船码头,连他自己都没去过。到了码头,他十分不放心把我一个人丢下,因为那里除了船,什么都没有,连守门的都显得只是个快要下班的保安。他一再仔细叮咛守门的保安,一定要通知里头的船派人来接我,才安心地让我下车。
准备到萨雷纳码头登船前往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。
当然没有像上回搭游轮一样,连登船都有电扶梯伺候,简陋的一切更让我的西西里岛之旅像是一场不在预期中的流浪。船里头装修虽然简单,但还是有电梯的,这一点已经让我在荒凉的码头上,被扯来带去绕弯中甚为惊讶的心被平复了一些,整艘船上的旅客对我好奇却礼貌地不盯着我看,我是这里头唯一的亚洲人。我喜欢这样的旅行,喜欢完全的陌生带一点点探索的恐惧,所以在心底,我反而是期待在西西里岛有什么样的奇遇,但其实除了一连串的沉默与空荡,我几乎没有感受到之外的事情。
渡轮上的公共交谊厅。
意大利人爱说话,可我却觉得西西里岛人较为沉默严肃,难道是我电影看得太多的错觉?西西里岛人对谁都不理不睬,仿佛知道今天这一秒见到你,下一秒可就不一定的洒脱看开。我刚到的那个下午已经热坏了,40度的艳阳,整个小镇上都在午睡,随便到街上找东西吃,没想到没有这么简单,不过还是在一个小店里发现了冷了仍然很好吃的肉酱意面,店铺主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要表示西西里人的友好,与我交谈,我也只是友善地回复,接着开始担心这两天的安排了。
意大利料理的美味厉害就算冷了还是好吃。
卡塔尼亚是西西里岛上的第二大镇,小小的方圆之内,建筑物充满了各种巴洛克装饰风格,空气风化、时代剥落的残留痕迹,让卡塔尼亚成为一个非常好观察西西里岛曾经盛世的城镇。走在卡塔尼亚如今已经没落的街道上,我们都还是依稀看到那曾经风光过的城市,是怎么走向颓败,但在残破之中独有一种骄傲的美丽。
卡塔尼亚巷弄街道与建筑的风情景致。
在Etnea大街尾端的小山丘上,高耸树林围绕的贝里尼花园,走到山丘顶端上,一个二十世纪初建造的铸铁工艺建造的凉亭,那也是巴黎铁塔刚建成的年代,也是铁铸工艺正兴起的时代,而这个远在地中海上的小岛就有一个如此精美的铁铸凉亭。
随处可见的精致铁铸工艺。
棕榈树、高耸的托斯卡尼才有的瘦长身影的树木,这个曾经是辉煌庄园的绿意,现在已经是游客散步、人们跑步休闲拍照的园地,那些财富的曾经和仿佛眼前就可以触及的灿烂过往,像是鬼魅般地历历在目却又飘忽,既是真实存在过又如此虚幻地无可追往。也许这就是西西里还让我想再次造访的原因,没有精品购物的地方,甚至没有土特产可以消耗你观光客的消费冲动,可却有一个更深的灵魂般的东西,紧紧地把你给扣住了,没有给你别的城市擅长的热闹与看头,更没有什么文艺博物馆美术馆,他只是用无限的海景、没有尽头的残缺还有更深的沉默,让你一次次地觉得:下次不会再来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了吧?却又一次次地回头看:这个残缺的背后又有什么?是不是还有什么我给遗漏了?
曾经历经九个不同民族统治的西西里岛,残缺中沉默说着悠久的欧洲历史。
几个我在卡塔尼亚无所事事的午后,只是顶着艳阳在街上晃荡,或者午睡。正如同这个城镇上的每一个人如是。这世界上有一个角落,不惊不咋,就这么跟着地球自转公转度日,没有躁进的商业开发,没有竭尽所能的旅游推广,只是该来的就来,该走的也不留,这是西西里岛,是黑手党起家的地方,是一个颓废也美得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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